孔子曰：“三十而立。”
施耐庵云：“人生三十而未娶，不应更娶。”
老三说：“三十待立。”
我呢？
三十岁了，还一无所有，仔细想想，着实有些后怕；不想呢，无所谓。人生在世，为了什么？这是一个难题。从前以为，人生在世，该有所作为（1984年写过一篇《人生的意义》），现在并不这样想。有所作为，自然很好，可以不枉此生了。可是，大学者，“名人”，也终究只是各式人中之一类；人活着，或许便是为了探索为什么活着。这个问题解决了，人也做通了，于是一切便可结束了。所谓“朝闻道，夕死可矣 ”，大概正是这个意思。
因此，哲学和宗教该是人生最高境界。
人能活到几十岁？许多人认为七十岁是最佳年龄，大概受了圣人“老而不死是为贼”的影响吧。我想活到八十岁。
闻道，也总得靠学习。不断地学习各种知识，才有可能一朝得道。因此首先得活下去，得创造起码的生存条件。六祖惠能在《坛经》中主张“顿悟”；对于无端的“豁然贯通”，我很怀疑。我还是相信孔子的话——吾尝终日不食，终夜不寝，以思，无益，不如学也。
据说有作八股文者破“三十而立”曰：“两当十五之年，虽有椅子板凳而不坐也。”笑过之后，静心一想，觉得也并非游戏文字。
可是，那么焦急干吗？急又有什么用？我仍然坐着，并且牢牢地靠在椅背上，悠悠地嘘一口气。
今年我三十岁。
1993年２月11日
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