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梦”是什么东西?我睡着时的胡思乱想你又不曾看见,怎么即认定我的胡思乱想便是你所谓“梦”呢?“梦”这字是何以出现的?
梦是虚幻的还是真实的?有人说梦是预兆,又有人说事实恰恰跟梦见的相反。我没有读过释梦的书,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。
“不要说没见过的就不存在”,用这话来形容梦真是太贴切了。因为我做过许多莫名其妙的梦,梦中的事是我从未经历且今后也决不会有的。
但我也做过再现往事的梦。钱钟书说,有些事情是要闭了眼才看得见的,譬如梦。这些梦跟所经历的不完全相同,正像蹩脚的作品剽窃者复制的东西,改头换面后,仍可一眼认出不是创作。
当做了一个真实得令人震惊的梦以后,我便想起那些奇怪的梦。我发现,梦夸张了我的性格;但梦又如孙悟空的火眼金睛,窥到了我赤裸裸的灵魂。譬如我梦见野兽或暴徒时,往往是躲避、退却,极少有与之相搏的(好像只有一次),这就将我的懦弱暴露无遗了。
我不知道别人梦见他自己时是否也有这类夸张。但我想,小气的人不会做大方的梦,粗野的人难作和气的梦,卑鄙的人做不出高尚的梦。普通人或多或少会有点儿私心杂念,在梦里这些不光彩的成份就会显露出来。至于那些连做梦也没有丝毫歪念头的人,他的灵魂大概早被净化,实在是太高尚了!——恐为我辈终生所难岂及。
评论